郑强为什么离开浙大
郑强为什么离开浙大,郑强为什么去贵州大学?在浙大时就很受爱戴的郑强教授,当初他离开还有点遗憾。现在看来,不管在哪里,依然令人敬重。
昨天,郑强教授寄语学生:
穷,我们不怕,就怕没有底线
爱科学,讲义气,你扑出去多少感情,别人心里有数
明天,现浙江大学党委副书记、著名的“愤青”教授郑强,将赴任贵州大学校长。
昨天晚上8点,郑强从上海浦东启程,飞往贵州赴任。昨天白天,是郑强履新前在浙大度过的最后一天,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。他把精神气最爽的整个上午,选择了和他的一批研究生在一起。
昨天上午8:30.浙大玉泉校区高分子楼,郑强给高分子系数十名学生上了“最后一课”。
郑强把高分子楼称作“情人”:差不多十年前,他声情并茂,用“男高音”的歌声募集建楼的款项;
因为门口写着“高分子楼”的石碑位置不正,他请人弄来大吊车,硬是把这块12吨的顽石挪位置;
实验室门窗,曾经跟工科实验室一样,一板一眼地挺立,他请人改成落地玻璃,“做实验不要弄得死气沉沉,做实验也要通透,用流行的话讲,要文艺点。”
和“情人”待在一起的郑强,自然、兴奋。他的装束跟平常差不多,浅蓝色衬衣加西裤,精神状态被学校师生定义为“激情四射”。
昨天听课的有三四十人,其中有几位是他当年的学生,现在是他的同事。
郑强所带的其中一名硕士生叫叶一兰,事先告诉我,最后一课,上的是高分子专业的seminar(学术研讨会)。
我有点紧张,这几年,听郑强演讲,唱歌,看他写毛笔字儿,就是没有听过他上专业课。听听他课题组的名字——高分子材料流变学课题组,几乎要把我这个文科生击晕了。
郑强的博士生朱晓楠马上告诉我:“哎,那你别慌,郑老师讲课,你绝对听得懂。”
朱晓楠给我举了个例子,2008年,跟朱晓楠同一批进校的研究生,经历的第一节课是郑强讲流变学。
郑强是这么讲的:
古人云:万物皆流。什么意思呢?它在生活中是有反应的。
我们都知道水是可以流动的。但是,你们知道玻璃也是可以流动的吗?有人说你这不是瞎扯吗,我家玻璃怎么就没流呢?那是你观察的时间不够长!如果把玻璃放在那里几百年,它就会像在地上的一滩水。
水是流体,可你们有没想过水的另一面呢?它也可以成为刚性体,不是冻成冰哦!
举个例子啊,比如咱们大多数人都打过水漂对吧?水那么柔软,怎么就能把那么硬的石头弹得一跳一跳的呢?流变,就是研究这些的一门学科。
朱晓楠说郑强的课,一般没有人打瞌睡。“他的课,本来就生动,加上他眼睛一瞪一瞪,整个人手舞足蹈的,想睡倒是难了。”
郑强的课也不是都那么行云流水般的柔软。浙大高分子科学与工程学系副教授左敏,昨天几番提到郑强讲学术课:风格“彪悍”,“不留情面。”
朱晓楠说:“郑老师要求高,不是说说的。”朱晓楠今年博士毕业,之前他的博士论文要接受同行审阅,他连夜打印了6万字的论文,请导师郑强最后看一遍。
没想到这一看,已经经过好几遍“修炼”的论文,再次“面目全非”。从纸面上看,估计郑强三天没休息,文章里每一个字、每一条批注,都有思考的痕迹。朱晓楠照着本子录入修改的内容,花了白加黑一整天。
我翻了一下朱晓楠的这本论文集,发现写作很精心,到“跋尾”部分,朱晓楠自己还写了一篇小散文作“致谢”。郑强依然圈圈点点,还在纸页留白的部分写上“好文情深!”
“好文情深”,倒是很多人比较熟悉的“郑强风格”。在和浙大学生的“最后一课”,郑强依然保持着情深意切。
叶一兰他们赶在这一课前,花了一周时间,把他们秘密搜罗过来的郑强从小到大的照片,做成了一本电子相册,郑强眼睛瞪得老大:“哇呀呀!你们哪里搞来的?”
“这是我刚到浙大高分子系的时候,和同学的合影。哎,这个同学现在在加拿大卖电脑,这个做生意……”
“唉哟,这是日本京都大学(郑强曾经在此留学),这个大门就3米多宽的大学,出了5个诺贝尔奖得主,这不是偶然……”
郑强一边讲故事,一边给学生们提四个要求:“你们要注重培养情感,一个完善的人,健全的人,不仅仅是长于手艺的,还是对自然对人对事,都有感悟的;要爱科学,光有感情没有真本事,你们生存不下去,你们的‘手艺’就是科研;要重人格塑造,穷我们不怕的,怕没有底线;要重义气,不要记恨任何人,你扑出去多少感情,别人心里有数。”
“最后一课”上,哽咽一下的人有,眼泪鼻涕的没有。
郑强说:“我离开浙大,最不愿意看到课题组掉队、孩子们流泪。”虽然,他用高八度的声音说:“我经常会回来的。”头一扭又轻轻叹:“哎,其实是经常回不来的。”
6月2日,记者在贵州大学见到了刚刚上任的郑强。
“我要变了”
5月30日深夜,郑强匆匆搭乘飞机离开杭州,两天后就是宣布他担任贵州大学校长的时间,他必须走马上任了。
那天下午,郑强给浙大自己的研究生们上了最后一节课,课上他寄语学生:“穷,我们不怕,就怕没有底线;爱科学,讲情谊,你付出去多少感情,别人心里有数。”
“我觉得一些重要的事情要交待清楚。”郑强解释说,这不是学术问题,而是做人问题,是大问题。
5月30日深夜到达贵州的郑强只带了随身行李,当他下飞机时,突然意识到,他该有身“像样些”的衣服,以便拜会贵州的领导。从此刻起,他将不再是一个可以“随便”的教授了。
这让郑强感觉很不习惯。
“裤子、皮鞋、腰带都是从贵阳现买的,”郑强笑眯眯地对本报记者说:“以前做教授,言行什么的都很自由,但是现在举手投足,旁人就不会简单把我看成一个普通教授了。”
“我是怀着寻宗的虔诚、怀着感恩情怀到贵州、到贵大的。”说普通话的郑强突然吐出一句地道的贵阳话:“就连贵州的美味佳肴——折耳根、酸汤鱼、肠旺面,都让我难忘。”6月1日,在贵州省和贵州大学主要领导面前,郑强开始了他到贵大的“第一课”。
语落,掌声四起。但第二天,就有媒体评论说:这堂“课”不像郑强的风格,幽默有余,犀利不足。
“这是开玩笑的吗!实际上,我一点也没有改变我的风格!”
郑强辩解说,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,不管自己以前语言多么犀利,但是对于贵大,他的确很陌生,“我对人家还不了解嘛。”
初到贵州的“愤青”郑强这几天很忙,密集拜会了贵州政府、科技、教育界的领导和专家,又逐一走访了大学里的各院所。
“这对于我是一个新起点。虽然不是从乡村到了大城市,没有乡巴佬见到大官员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,但我现在是校长了。”郑强开玩笑说,他见过大世面,不会因受宠若惊而丢失自己的性格和锋芒,但是,“如果只是针砭时弊,是带不来任何积极的东西的。”
以往的郑强,这位浙江大学高分子学院的博士生导师,在专业领域有着傲人的成绩,并以批评中国教育体制的演讲而闻名,“现在谁是汉奸?北大清华的学生”,“分数越高,伤害越大”……
可如今,“愤青”走上了领导岗位。用郑强自己的话说,换位思考后,以前他是一个评论者,可以只讲现象,信口开河,不计结果,甚至只顾自己痛快,但现在他需要改变自己的风格,多办实事。
“我要变了。”郑强很认真地对本报记者说。
可大家都不希望郑强变。
6月2日晚上,贵州教育和科技界的几位学者送给郑强一句话:“我们太希望你能保留你的风格,这种可爱,别在这里几天,被这里整得不可爱了。”
还有一位教育界前辈说:“我们可是盼望着你来改变这里的,你可千万别被贵大给改造了啊!”
虽然很忙,但郑强这几天一直在揣摩这几句话,并且说“值得回味,很有意思”。
一些朋友也问他,当初那个“第一愤青教授”,变成校长后会不会消失?
“我觉得不会吧,但是……哎呀,责任不一样了。你管了这么多学生,几万人呢!如果有一个学生出事,那都是我的责任哪!”郑强有些不置可否。
“四渡赤水”
6月3日,贵阳一直在下雨。贵州大学正门前的一句话新闻栏里,郑强成为新任校长的消息,紧随联合国关于叙利亚问题的决议等重要时事之后醒目出现。
“我是大二听过他演讲的,他敢说真话,现在强哥来了,希望能给贵大带来一股活力,我们好期待!”
“哎哟,我们的工资十几年没涨了,新校长来了,希望能给我们提一提!”
从贵大门口的水果摊,到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和老师,“第一愤青教授”郑强到来的消息,就像贵大要举办明星演唱会一样,吸引着学校里的每一个人。
6月1日,在贵州省政府欢迎郑强的会议上,省长赵克志表达了对贵州大学的更高期望:“贵州将努力把贵州大学建设成具有区域特色、在国内外有一定影响、服务地方发展的领军型高水平大学。”
刚刚到达贵阳的郑强立刻感觉到了压力,一所内陆大学迫切期盼变革与创新的冲动正紧紧包围着他。
但郑强对贵州省制定的大学目标并不认同,郑强记得,当初教育部也曾规划跨世纪发展10所世界级大学的目标,如今却早已成了笑柄。
“一所大学好不好,是不能用几个指标来衡量的。”
来到地处偏僻的贵州大学,郑强发现,不论学生素质还是教学、科研基础,远远无法与东南沿海以及名校相提并论,甚至每个学生身上都有莫名的“自卑”。
面对贵大上下求变革的呼声,在这个红军长征曾留下转折和辉煌的地方,被期望包围着的郑强想到了“四渡赤水”。
“我们没有实力与北大清华这样的高校国家队争夺大项目,那就只能把贵州当地发展的需求当作自己的科研项目,这样避开了‘中央军’的强敌,又找到了地方院校生存的空间,也是‘四渡赤水’嘛!”
以前,“愤青”郑强是极力反对高校参与地区经济服务的,他曾在一次名为《民富不等于国强》的演讲中,一针见血地指出学术成果和专家被金钱和利益腐蚀,高校不务正业,而是参与地区的经济服务。但这一次,郑强同意了贵州大学为地方经济服务的目标。
“我这个人还是非常灵活的。”
经过几天的观察,郑强摸索出一条符合贵大当前水平的发展路径。“很简单:老师们在这里教书有荣耀,有幸福;学生在这里学习有快乐,有希望。”郑强上任后主抓的第一件工作,就是员工的福利和学生的教学质量。
郑强告诉本报记者,如果未来五年,贵大的教职工觉得变得更加幸福了,老师的生活水平改善了,这就是进步。
说到这里,郑强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说下去,而是开玩笑说,“再多说就要出问题啦!”
“你们走着瞧”
2012年,关于高校教育变革的声音与尝试越来越多,南科大校长朱清时跑遍各省去争取生源。在复旦大学和苏州大学,消失多年的书院又悄然复苏。
对这些教育改革尝试,郑强都没放在眼里。
“那根本就不叫尝试!”
“我们现在喜欢用点新名词,其实就是回归教育的本真。教书育人,以学生为本,这个老祖宗早都搞清楚了,怎么现在还糊涂了呢?还要说这么多大道理干什么?”郑强拍着桌子高声对记者说,仿佛又一场演讲。
郑强说,现在的大学教育处于不对称、不平等的起跑线上,让贵大学生赶超名校不现实。“我不敢夸大或者是狂妄,贵州大学的孩子今后就一定能超过北大清华的孩子,但是我有信心让贵州大学的孩子们对自己的故乡、祖国有责任感,充满感情!”
“我还说到,让贵州大学的孩子有尊严!”
郑强说,不要小看这句话,“这句话可深了。”
6月3日下午,一位中国前驻外大使到贵州大学作报告,希望新校长郑强来主持,但是他没有同意。
“不能这样!一所大学的尊严取决于一个校长的底气和对于教育的把握。我就要教贵大的孩子们,今后和北大清华的孩子们站在一起,可以说我是郑强的学生!你问问,北大清华的那些校长,郑强站在他们面前有不自信的盲从吗?贵大的孩子们就是要这样。”
但郑强的“狂妄”如今也适可而止,他在研究如何与学校书记搞好关系的问题。“我到这里来当校长,就一定能和书记搞好关系。”
对于当初曾多次“炮轰”的教育体制问题,郑强现在也改变了看法。他觉得,不要把教育体制讲成是高校改革的洪水猛兽。
“大学校长的责任在哪里?水平在哪里?别自己没水平,就怪体制有问题!”
郑强认真地说,作为校长,他希望带给一所大学整个精神面貌的变革:“一所大学的学风、教风和灵魂,是学生对学术纯洁、科学的挚爱,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培养好!”
“把贵大的孩子培养好,您有多大信心?”记者问。
“你们走着瞧!”郑强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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